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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滴

新媒體藝術系 王可倩

 

(一)

 

 雨水滴啊滴,一顆一顆的小水珠溫柔地灑在老人身上。

  老人一直都不喜歡下雨。

  現在也是。

 

(二)

 

  『宋大哥!』健步如飛的登山者剛抵山莊,背上數斤的裝備尚未卸下,便張口喚住燒水的老人熱情地打著招呼。

  ­『喲?小蔣!』老人抬頭望了望卸裝的行者一眼,隨著日光輕柔的照映,老人看到了在山的另一端,與蔣盛明同行的夥伴,嘴角泛起了笑,溫水的動作倒也沒停。

  『再等會兒。水快燒開了,正巧讓你們做晚餐!』

  『謝了!宋大哥,我來幫您吧。』蔣盛明接手看火的職責,老人退到一旁的桌前拾起一份文件。老人的名字是宋柳志,目前是這山莊的管理員。

  『我看看,你們的床鋪……有了,等會帶你去看看是哪幾個!』

  『麻煩您了。這次參加的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登高山呢。』蔣盛明見水沸了,伸手調轉瓦斯流量,悠閒地看著夕陽在天空的畫布上閃耀。

  一步一步,其餘的人終於也緩慢地踱入山莊,雖然大多數人仍是氣喘吁吁,面色紅潤,表情卻都是滿足的,無法言喻的滿足。

  望著夕陽,逐漸下滑的紅光吸引了遙遠的雲朵,像眾人被曬紅的臉頰般亮眼。一絲絲,每分鐘每秒鐘一點點,是風吹著雲霞往前進,還是那所謂的萬有引力盤旋於日霞之間?宋柳志微笑,對蔣盛明說道:『明天登頂?』

  『是啊,怎麼了嗎?』

  『沒。』雙手交握,宋柳志把下巴靠在手掌上繼續說道:『只是覺得今晚會有個好天氣,山上的夜空──』

  『無與倫比。』二人同時說。蔣盛明起身面向同梯的夥伴,他是這次登山活動的領隊,在大伙因為美景而失神之際,他得先想到眾人的晚餐才行。

  『好啦!大家,這位是山莊的管理員──宋大哥。』宋柳志揮了揮手算是打了招呼『那現在我先帶各位放背包,天快暗了,我們等會得快點做晚餐才行!』

 

 

(三)

 

  宋柳志是家中的老大,下面還有兩個弟弟與一個妹妹,聽說原本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,卻死的死、散的散了。因為這樣的背景,宋柳志很有責任感、愛護弟妹,也常常陪陪著父母打零工,但自從父親被徵召上前線打仗後,再無音訊。而宋家依然靠著宋母與長子的微薄薪資生活著。

  『媽!媽!』二十四歲的宋柳志奔進廳堂大喊,惹得國中的大弟宋柳言皺眉納悶,其餘兩個年紀較小的直語:『哥哥,你今天好開心喔?』

  『對啊,哥,你怎麼了啊?』平時的哥哥成熟穩重,一進家門馬上大吼大叫的角色……應該是柳絮和柳永吧?宋柳言想著。

  『柳志啊,什麼事惹你這樣開心哪?說來讓媽聽聽!』宋母徐徐地踏入廳室,拄著拐杖坐向一旁的椅子。宋柳志難掩興奮語氣,臉頰卻有一抹異常的紅。

  『我考到公務人員資格了!』

  『哇!真的嗎?哥你好厲害!』宋柳言甩開惱人的課本,奔向哥哥大吼大叫:『公務人員耶!我們老師說那很難考耶!』

  『摃龜人員?喔大哥,你賭博喔?』

  『賭博?喔大哥!媽媽說不能賭錢耶!』

  『拜託──柳絮柳永你們不懂啦!公務人員呢,是……』宋家次子開始對三妹四弟進行“字彙解釋講座”,像個佈道的大師一般煞有介事,一字一字慢慢地解剖字義,然而兩位座上賓在如此疲勞轟炸之下,聽進耳朵的和學到的實在不成正比。

  宋母慈祥地看著兒子微笑,鼓勵了幾句,宋柳志倒顯得有點心不在焉,心裡看似急得很了,宋母發覺兒子的異態也沒責罵他的不尊敬,不怒反笑。

  『你已經做到當初你所說的了,我兒啊……』宋母和藹地摸了摸兒子的頭,順勢弄亂了他的頭髮,嘴裡道出宋柳志最期待的話:『對街鄰居的女兒,叫謝環是吧?也別讓人家姑娘等你太久,是時候讓她進咱宋家囉!』

  『對啊!人家小環姊長得漂亮人又好,哥你要趕快!不然被別人搶走可惜!』

  『宋柳言!』大哥紅著臉,假裝斥責,嚴厲的語氣掩不了開心的上揚,整個宋家被溫暖而真心的氣氛所包圍著。

 

(四)

 

  『那一個,北斗七星附近,有沒有?那是天蠍座!』

  『欸?看到了看到了!』穿著大衣,頭戴有條紋圖案的女子呵著氣,和其他人一樣興奮不停地仰著天空,那是別處所沒有的,純淨無比又閃耀奪目的夜簾。

  『宋大哥,請問看得到雙子嗎?』一對雙胞胎期盼地問道,他們是第一次看到如斯美景,城市裡的光害根本就沒有辦法讓夜晚的黑暗凝集,科技再高超,也不及眼前的震撼。『嘿嘿,我們倆個是雙子座的。』

  『嗯,可是這季節看不到雙子,至少得等到秋冬。』

  『啊,好可惜……』

  『怎麼會呢?你們已經看到──』宋柳志張開雙手,刻意誇大了動作,『這片高山的星空了!你們之前有親眼看過北極星的明亮嗎?有試著用手指去描繪北斗七星的線條嗎?你們啊……曾經真正地在星空活過嗎?』

  雙子兄弟愣了一下,其中一個道:『沒有。』另一個接下去:『這是第一次。』

  『別讓它成為最後一次。』老人擺了擺手,到一旁幫蔣盛明熱薑茶去了,留下這對兄弟抬頭眺望星辰,『留給他們思考的時間。』宋柳志對蔣盛明低語。山上的夜晚,或者說是山莊附近,是很寧靜的,沒有人為噪音、光害,偶爾會有些聊天的耳語聲,但大家都會壓低音量,不是為了掩人耳目,而純粹只是環境使然,整個山莊的氛圍使人不得不莊重。

  『哥,其實我已經看膩了辦公室裡面,那些同事的勾心鬥角了。』

  『嗯,其實我也是。』舉起右手指著北斗七星,他開始順著好些年前地科課本的圖片印象瞄出眼前的輪廓,有點模糊,帶點不確定。

  『但不能否認,我們偶爾──』嗯,記得宋大哥說過北極星在哪來著?另一個替他用大拇指與食指稍微丈量,北極星隨即被辨識出來,在那一刻,它似乎便與其餘眾星不同,被區分出來了。『──偶爾也會扮演那樣的角色。』

  『二位大哥,我也是耶!』雙胞胎被突如其來的女聲嚇了一跳,瞠目看著眼前手捧薑茶穿著咖啡色溫暖大衣的女人,她騰出手拉緊頭上的毛線白帽-在高山夜晚的低溫下,隨時戴頂帽子或繫頭巾,不僅防冷風,也會舒緩高山症-一屁股直接坐在雙胞胎的對面椅子上,沒有把對桌兩人的驚訝當一回事,接續前一秒鐘的話。

  『就算自己對心機一點興趣都沒有,但當有人想踩著我的頭往上爬的時候……』她似乎在措辭,而雙胞胎等著不能否認我偶爾會想把他拉下來。』

  雙胞胎哥哥笑了:『自我防衛?』女人聳了聳肩,又輕啜了一口薑茶,說:『蔣大哥和宋大哥已經熱好薑茶囉,你們要不要去試試?』

  『當然!』

 

(五)

 

  『當然聽得到啊!他回你一腳耶!』

  『真的?我聽聽看!』宋柳志把左耳貼在妻子隆起得肚子上,很期待當父親的滋味。

  『柳志,孩子要喚作什麼名字呢?』謝環沒讀過幾本書,其實就連字也沒識得幾個,所以“命名”這個重責大任就落在丈夫身上。

  『哪哪哪~挑一個吧!』宋柳志興奮地遞出好幾張佈滿密密麻麻國字的大紙,那可是他拚命翻了好幾天辭海的傑作,在他努力許久的成果呈現在愛妻眼前時,謝環只有傻眼。

  『柳柳志,我不識字……』謝環低下頭,有點兒沮喪。

  『沒關係!我教妳唸,等會你就可以挑一個唸起來最順口的了!』為兒子起名是何等大事,宋柳志想要讓夫妻二人都開心都滿意。謝環聞言,仰起臉微笑,她喜歡丈夫宋柳志對她的重視與呵護,從小就是了。

 

(六)

 

  『那我們走啦!』蔣盛明一夥人稍微暖身過,步上土石道的人一一與宋柳志打過招呼,迎向日頭的神情充滿興奮與期待,方才欣賞過的日出正伴隨著登山者們緩緩上升。

  蔣盛明今天負責壓後,在同伴們依序離開山莊之時,他也與宋柳志聊了幾句,大部分是關於天氣,還有今天預定的行程,『大概下午兩、三點會回來,今天要一口氣下山了。』

  『嗯,你注意一下,晚點可能會下雨。』

  『好,那我也走了!』一步一步,蔣盛明跟上前方的隊伍,慢慢地背影成為小小的黑黑的一個點,許多的點點按序移動,有規律地消失在森林與宋柳志的眼裡。宋柳志目送他們離開,他很喜歡蔣盛明登山的表情,不帶有一絲征服與企圖,純粹只是去“找朋友泡茶聊天”的模樣,或許也是因為這個緣故,他們倆的友誼才會如此的淡薄,卻又濃厚。

  宋柳志瞇起眼,看到了一個絕不該出現的物品安靜地躺在草地上,他低下身撿起,那被夾在指間的垃圾在宋柳志眼裡狀似無聲的嘶吼。他感到有點兒不安。

 

(七)

 

  雙手再也握不緊什麼,因用力過度後放開的手掌幾乎沒有半點血色的慘白。就像宋柳志死咬住的的唇流出鮮紅的血似的,心在淌著血,卻少了那位伴他一生的妻。宋柳志毫無生氣。

  謝環死了。

  安靜而孤獨地坐著,宋柳志坐在醫院吵雜的急診室椅子上,一旁亂哄哄的景象與聲音被隔絕在外,他的內心是靜的,如沒有漣漪擴散的一潭死水般腐化。聽說人死前眼睛會閃過自己的一生?宋柳志憶起這句話,一點也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。

  因為他眼前,正閃過一幕幕,屬於宋柳志的人生。

  卻一幕幕,都有謝環的身影,他那逝世的妻。

  彷彿無法呼吸,窒息般的痛苦折磨著自己,他忍不住思念,也傷心地喃喃著妻的名字,淚緩緩滴落在自己的外衣上,沾濕了一片,但他沒有感覺,那像是早已跟著謝環消失了,殘留的只有麻木。

  『爸爸?』

  大兒子和母親出現在宋柳志眼中的倒映,盯著微喘的兩人,宋柳志不發一語,眼前像是沒有任何東西似的空白。年小的宋連主動抱住了他的父親。

  『連……』宋柳志呆愣了幾秒鐘,宋母溫柔地摸著他的頭,努力忍著不哭泣的力道使她顫抖,『媽……』

  宋連小小的腳邊積了一小灘雨水。外面在下雨,爸爸也在下雨。媽媽人呢?怎麼不見了?奶奶本來開開心心地帶著自己來醫院,為什麼接到電話之後就變得怪怪的?爸爸媽媽說好的弟弟呢?

  疑問堆積在宋連心裡像鞋邊的雨漬一般擴大而不敢問出口,鹹鹹的,紅潤的臉頰滑下兩行剔透的淚水,原本明亮如父母笑顏的小小世界似乎正在逐漸崩解。

  為什麼眼淚跟外面的墜落的雨滴那麼像?默默地滴下,透明的漂亮,卻也無法抑止地令人心慌……

 

(八)

 

  『蔣大哥!你來看一下!』蜿蜒的山路上綠草如茵,登山者旁的白木林充滿生機,先前的毀滅焚燒不了森林的意志,或許那場火真的已將生命燃燒殆盡,而造成了白木林的景象,但樹旁的油油草原顯現了大自然旺盛頑強的生命力,再過個幾年……蔣盛明期待那天的到來。

  隊員呼喚的聲音傳入耳中,蔣盛明走了過去,隨即被夥伴所指的微小物體嚇慌了神。按下激動的情緒,他沉著臉撿起那灰白的菸蒂,捏熄了微微發熱的怒號。“嘶──一聲的嘆息伴隨著灰煙冉冉地擴散開來,現在每個人都能聞到那刺鼻的味道了,或許在平地、在城市是理所當然的香菸,但在山上卻是不被容許的存在。那是一種褻瀆。

  將菸地扔入自己的小垃圾袋,蔣盛明眺望著主峰的耀眼失了焦。

 

(九)

 

  原來兒子跟我這麼像,宋柳志心想。

  傷心的姿態,絕望的模樣,還有瞳孔裡映照的茫然,與當年在醫院的他簡直如出一轍。宋柳志的孫子,宋連的兒子,車禍不治。

  不曉得要如何安慰兒子,宋柳志自己也難過的快流淚,一方面又很心疼,心疼兒子的心疼。拍拍宋連無力垂落的肩膀,他聽到自己微啞的嗓音響起:『他還在。』卻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說。宋連的肩膀在父親的掌下漸漸停止顫動。

  把時間留給兒子與媳婦兩人,宋柳志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醫院,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。瞪著那烏黑礙眼的雨雲好幾分鐘,雨絲毫不留情地衝撞著他,令人發疼。閉上瞪得發痠的眼,嘩啦啦的雨聲卻彷彿被放大了好幾倍,搖滾樂般震耳欲聾的海浪聲朝著他襲捲而來。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
  

(十)

 

 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。

  宋柳志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盯著遠方的烈焰,喉間溢出挫敗的低吼。好,再檢查一遍,已經通知山下登山口的人員了,而直升機正在來的途中,這座山很陡,如果讓登山者急忙下山恐怕會有其他額外的危險,嗯,他繞完山莊一圈,檢查每個角落,山莊沒人了,剛剛已經請一個團體的領隊帶所有人到直升機降落處……啊,直升機、直升機呢?

  他看到了遠方天空的黑點,由遠而近地放大放大,連那震耳的螺旋槳轉動聲也一清二楚,很好,那群人沒問題了……

  小蔣那團?啊……看著從石道奔出的人群,一個個喘著大氣,由蔣盛明指揮,一行人相互幫忙、扶持,體力好的帶著體力弱的。因為今天的預計行程是登頂,所以大部份的行囊都還寄放在山莊,行囊較輕。其中有個女人幾乎要垂淚:『宋大哥……』

  『還等什麼!』蔣盛明背著一名男孩,從方才眾人奔出的石道大喊著要大家別停:『繼續前進!到昨天我們經過的停機處!別忘了後面正在燃燒的大火!』宋柳志這才回過神,沒錯,貪戀一時的休息只會讓接下來的啟程難上加難!

  雙胞胎兄弟的體能似乎不錯,一個接手蔣盛明背上的小孩,另一個攙扶著拐到腳踝的女人,領著頭邁步前進,讓蔣盛名和宋柳志壓後,一群人提心吊膽著,誰也不清楚火勢現在如何-沒人遇過這種事-只知道聽從領隊的指揮,前方的草坪是救命的稻草。

  『那個小孩,叫小龍,他腳扭到了。』蔣盛明不想要沉默,安靜是他現在最不需要的,大家都很喘,但他有把握宋柳志還有跟他聊天的氣力。

  『嗯,你做得很好,要不是因為有你--』拍了下蔣盛明微微顫抖的手臂,前面的女人似乎快走不下去,宋柳志連忙快步走到女人身旁扶她,支撐著她的重量往前走,女人對他投了個感激的眼神,然後將注意力放回地面,她不想拖累人。

  一滴水珠吸引了她的注意,但他們繼續前進,然後,還來不及細想,冰涼的雨滴像天空的哭泣落在額頭,睜大眼的瞬間,傾盆大雨。事實上,早在第一顆水珠低落之際,千千萬萬的晶透水珠便擁著滂沱的氣勢,墜落在即將被毀滅殆盡的森林之上,開啟天空與烈焰的進行曲!

  所有人都開心地大聲歡呼,這場及時雨說不定可以澆熄那令森林哀號的大火,說不定可以在火勢尚未更加擴大之前撲滅!抵達草坪,他們先讓受傷及體弱的人搭上直升機離開,直升機在雨中漸遠,然後下一部又停在坪上,離開,降落,離開,降落。

  離開。蔣盛明與宋柳志搭乘最後一輪,大雨依舊,蔣盛明握緊雙手,口中唸唸有詞地祈禱。他沒看見宋柳志眼中的空洞。

 

  每次都這樣。

 

  站在安全的平台上,宋柳志凝望著山,因為雨滴與火焰間的交互作用,無數的黑煙上升。火還沒熄滅,但雨似乎要停了。

  無情的烈焰灼燒著他的眼。

  漸弱的雨勢如同戰敗者的哀鳴,宋柳志試著不去注意。

  雨水滴啊滴,一顆一顆的小水珠溫柔地灑在老人身上。

  如安慰。

  老人一直都不喜歡下雨。因為憶起那兩天,失去親人的那兩天。

  實在太痛。

  現在也是。

  『但如果現在雨停了,我會更痛苦。』

  前仆後繼,天空回應著老人的話語,剛剛雨滴的困乏彷彿只是短暫的沉默,沉默是為了在宋柳志近乎喃喃的語句浮現後,衝撞出更加浩大的樂章。這是一首令人屏息的交響曲,由一支苟延殘喘的菸蒂作為起頭,烈焰的熾熱與大雨的降落相互角力,森林穿梭其中,最後,以宋柳志累積已久的悲傷譜成結尾。

  空前,絕後。

  老人的淚水隨著雨滴往海流。

  一去,不復返。

 

  雲端之上。

  『奶奶,爺爺在哭耶?』

  『嗯,他會沒事的喔,雨水就是爺爺的淚水,雨下完了,爺爺就沒事了。』

  『真的?』

  『嗯啊,他可是我選擇的丈夫啊!』

  『嗯嗯!他可是我的爺爺呢!』

 

(終曲)

 

  最後一滴雨澆熄了最後一株殘敗的火苗,黑灰的細煙裊裊而上直達天際,伴著火焰熄滅的嘶嘶聲消失。在宋柳志眨眼的短暫瞬間之後,映在眼簾之中的只有滿滿的生機昂然,而風依然微微吹過,了無痕跡。

 

 

 

 

─完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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